君命胤大概也料不到这个场面，脸色微变。

周围虽然还有无数弓箭对着洛以岚，但此时，却都没有人敢发出第二只箭羽。

王诤之神色大变，站在阶上，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夫人。

洛以岚也一脸惊愕地看着王夫人。

王子修一身白衣，不知他是如何，又是从哪里进入皇宫的，落在洛以岚一批人马的身后，不顾一切地跑向王夫人，将倒在血泊里的王夫人扶起来，王子修双目赤红，眼里有水光在闪动，“母亲……”

王夫人的胸口，鲜血汨汨地流出。

被王子修扶在怀里，她眼带慈爱地看着王子修，染了鲜血的手掌，印在王子修白色的衣袍上，嘴唇蠕动，却良久说不一句话来。

“母亲……”王子修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困兽一般。

“澈……澈儿……”王夫人声音微弱，但此时，含章殿前却一片寂静，女人微弱的声音，轻而易举地传入了每一个具有足够好的听力的人的耳中。

“不……不要，不要怨恨……”王夫人吃力言语，声音虚弱，可出口的话，却叫儿子不要怨恨。

不要怨恨他的父亲。

这一切，都是她愿意的，十多年的罪孽，折磨得她，也在十多年之后，折磨着自己的儿子，她以为，至少，自己的死，能化解一些。

王子修摇头，“母亲，我这就带你走，我带你去找御医……”

王夫人轻轻摇头，越过黑夜的距离，看向站在君明胤身边的王诤之。

王诤之面上的诧异之色尚未消失，对上王夫人虚弱的神色，心狠狠地一颤，“夫人……”

王夫人嘴唇蠕动，已经无法言语了。

胸口汨汨流出的鲜血，止也止不住。

君明胤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的目的是洛以岚，但是，却料不到，原本柔弱的王夫人竟然有这般力气冲上来。

这是他的舅母，是舅舅的结发妻子，并且在舅舅的心中有着非常大的分量，更为重要的是，这是王子修的母亲。

君明胤知道，王夫人的死，必定对王诤之和王子修造成极大的影响，并且对自己的形势也会非常不利。

王夫人看着丈夫，蠕动的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隔着灯火对视的眼眸里，王诤之却能看得出来其中的祈求之意。

“夫人……”

王夫人眼眸祈求——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她慢慢觉得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丈夫，也看不见儿子的脸庞……

过往的种种，十多年的内心煎熬，如今都要随着生命的流失，与她无关了。

被背叛的姐妹之情，若是到了黄泉，她想，她还是敢去见林姐姐的。

身侧的手慢慢垂下来，血液的流失，没有来得及对王诤之说的话，都再也说不出了。

王子修看着垂落在地上的双手，还有王夫人看向王诤之，祈求的双眸，哪怕到了最后，母亲的眼眸都合不上。

他忽然悲痛地大喊到了一声，悲哀的叫声回荡在皇宫之中，愣是让围着洛以岚的禁军和皇城护卫退后了两步。

王诤之面色大变，终于顾不得什么，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夫人！”

王子修却恶狠狠地看向王诤之，如同看着一个仇人一般。

见到儿子这样的眼神，王诤之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了。

“澈儿……”

王子修将已经没有了声息的母亲抱起来，看着王诤之和君明胤的眸光冷漠。

他说，“父亲，就算你今夜成了，你依然会后悔，王家，再也回不去了。”

王诤之大骇，“你……”

王子修冷笑了一声，不言不发地转身，对上洛以岚的视线，他亦无波无澜。

带着王夫人朝着宫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