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船垒(1 / 2)

且说,眼前这段河道,虽然齐人与鲛狄都无法行船走鱼,甚至连半根鹅毛都浮不起,但对岸的黑水舟师却不受此限制。

实际上此时高居将台上的众人,朝河中放眼望去,便能见到密密麻麻地黑水船只聚集成群,呈现铺天盖地之势。

而徐昭所画的这幅俯瞰图,则给出更为直观的印象。

这些船乃是以某种阵型紧密相连,而非毫无章法的胡乱堆积。

“若我所料不差,眼前的这些船阵,正是出自黑水当朝太尉前羽王之手!”

“原来是前羽王的圣人之道?那就难怪了……”

屠夫人心有余悸地沉吟道。

如果说二十多年前,公孙乙是黑水朝毫无争议的军中第一人,那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一位军中后起之秀已经可以跟他平分秋色。

此人作战风格不同于诡谲难料的公孙乙,突出一个“稳重”。

所谓结硬寨打呆仗,相比起以奇谋取胜,他更喜欢以堂皇大势压垮对手。

大概也因为他是这种风格,故而此生少有如一夜坑杀数万敌军或者飞渡大泽天堑这样的辉煌战绩,但日积月累下来,军功反而渐渐超过了前辈公孙乙。

当年田籍不在,黑水人破陈降齐,一统中陆,皆出自他的手笔。

而他也因此比前辈更早晋升兵家圣人,甚至全圣。

及至今日,他早已位居三公中的太尉之尊,成为名义上的军中最高统帅。

而他的全圣之道,虽为做减所得,却没有人因此而轻视。

因为前羽王此道名为垒。

垒者,军之壁也。

别看只有短短一字,却几乎包含前羽王一生兵道精髓,乃是以坚墙固垒稳守自身,以达到进可攻敌不备,退可立于不败的优势地位。

及至今日,更是达到万物皆可为垒的高超境界。

譬如眼前的船阵,就是以垒道构筑的“船垒”,能同时封锁凡、圣二层。

此道最精妙的地方在于,它具备近乎法则一般的力量,严格规定了这段河道上允许存在的船只数量。

超出这个数量的船只就会沉底,无法动弹。

如今这个数量自然被黑水人提前占全。

而若选择远程武器或者圣人之法虽然能毁掉其中部分船只,但下水的新船也会瞬间被船垒俘获,进而成为其中一部分。

如此一来,己方的船反而会被对方所控制,最终资敌。

换言之,在垒道之下,眼前这段河道只有黑水人能行船,旁人却不行。

不破此垒,齐军根本无法渡河。

“兵法有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这说的便是善战之人,须要优先确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而后在再伺机战胜敌人。”

田恕咽下最后一口烤鱼,随手用袖口蹭干净嘴角,终于肃然开声。

“显然前羽王深谙此道精髓,我等远道奔袭而来,若在此困顿太久,后勤消耗且不说,士气军心必然衰竭,到那时,怕是有灭顶之灾。”

“我虽不懂什么兵家之道,但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还是晓得。”屠夫人接话道,“然则船垒挡道,我麾下士卒光是王庭子弟就折损了近四分之一,仍无法渡河,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屠夫人此言明显带着些怨气,田恕哪能听不出?

但未等他回应,旁边的徐公却难得没有与屠夫人唱对台,反而顺势附和道:“将军急,我们徐人何尝不急?实不相瞒,若非情知此时离去会动摇军心,我甚至还希望将军准我单独告假归国一趟……”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微变,屠夫人更是讥笑道:“莫非鱼卵王上了年纪,不耐久战了?”

徐公当即吹鼻子瞪眼回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在海上护卫不力,以至于徐地沿岸遭了兵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