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四 红尘家姓(二)(2 / 3)

行行 小羊毛 5478 字 2022-01-08

个夜晚已变得很柔和——月光并没有倾泻而下,那深邃的橘黄与其说是泻出了什么光亮,倒不如说是在吞噬着黑暗还更贴切。

镇子距离入海还有一大段路途,可与这潮声一起弥散在空气之中的,却分明已是股湿咸的腥味——每年八月的大潮本就是海水倒灌入江,从入海口甚至能一直倒灌二百里,直灌涌到临安府的江面。临安居民一向很有八月出东门看潮的习惯,到了这盐官附近,潮固是很大,可大堤荒芜,真真算不上什么胜地,反而不比临安游客众多。

江堤就建在镇子外面。方是戌时,潮声已然汹涌得足以令人心旌摇动。两人先到堤上望了望——在这样的地方,土堤自是修得极阔极高的。堤上算不得很干净,些微粗粝的沙粒覆盖在硬土之上,甚至目光过处,偶尔还能看到些贝壳碎片,并无半个人迹。堤下远远看去是一片滩涂,此刻水线至少还在两三里外,极目只能看见一道道白线在月下闪着森然而不连续的磷光,先后推挤,不断地拓拓着江岸。

刺刺有些失望,“君黎哥,怎么这么远?都看不太清楚。”

“一眨眼工夫就涨上来了。”君黎道。“不信你看着。”

刺刺迟疑了一下,“真的不能下去看看?你不是说,子午水才最盛,现在距离子时还有足足两个时辰呢,那时候我们早回去了——嗯,我们也不靠近,就到这江堤下面,若是感觉到水快涨上来了,就赶快上来,你说好不好?”

君黎估摸了一下水势——的确,现在的回潮还不是很凶。若真有涌起的迹象,以自己与刺刺的身手,趁避上土堤总还不成问题。他便点了一点头,“也好。”

他熟门熟路地寻到了江堤中间特意留下的一段人行土阶,刺刺便忍不住嘻笑起来,“君黎哥,你以前是不是也老是溜下来?”

君黎不得不承认,自己小时候也曾像刺刺这般好奇欲要近看大潮的。那时逢云道长对自己又是纵容又是担心的模样,是不是也便正如自己此刻紧张地拉着刺刺呢?

早前的大潮显然已浸湿过江堤,滩涂之上泥泞一片。刺刺下了土阶便兴奋非常,早忘了答应过他只在这堤下看看,挣脱出手来便往江边飞奔而去。

“别乱跑。”君黎喊了一声。可是他知道拦不住她,就像当年的逢云也拦不住自己,除了一直紧紧跟着,没有别的办法。先不说——他曾亲见过潮水铺天噬人之景象,其后才敢信天地之巨力绝非人力所能抗衡,单说——滩涂并不平整,泥沙之下多有碎石,除了沾得鞋袜都是湿漉泥泞,脚底只怕都要生疼。刺刺看似足不点地,轻巧如风,可毕竟人非飞鸟,在这般不平整的碎石之地上,疾掠反而更易受伤。

不过她总算轻功颇佳,若从此而论,君黎觉得,她比当年的自己总还是叫人省心一些。

这一口气奔近了里许,他耳听得潮声愈隆,紧了几步拉住她,“别再往前去了,已经——很近了。”

这里的确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接一个巨大的白色浪头仆继而过,甚至——浪头交相叠起时,劲风扑面,那水珠竟如要溅到跟前,而那声喧咆哮,若不是他现今学会了以“流云”传音,直要喊叫着才能互相言语。

刺刺大概也觉到了扑面水意,放慢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停步盯着他瞧,面上竟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笑什么?”君黎欲待拉她回来,不防刺刺却反将他拉到靠江的一面,“你站这里。”

他不知她又想到什么主意,正欲开口问她,却见她面色忽变——潮水澎湃轰鸣,他只觉身后一蓬凉意突然袭到——无处躲闪——互相拍撞的巨浪毫无先兆地在他背后挤成一道高墙,激起的大水轻易将他从背心到身前,从头顶到脚心浇了个透。

——才不过两句说话,潮水已经涨出了许多,就连刺刺得他挡了少许,也被泼了个半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