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 顾工(2 / 3)

“这就是我的成果。”顾工说。

张向北问:“我可以看看吗?”

顾工双手一摊:“随便看,又不是我创作的,我只是个记录者。”

张向北拿起其中的一本笔记本看看,发现里面记满了各种食物详细的制作方法,有酿酒的,有腌肉腌菜的,还有各种干,比如南瓜干、茄子干、豇豆干等等的制作方法,写得很详细,从原料一直到腌制的器皿,包括是用海盐还是井盐,盐和酱油是什么牌子的,都一清二楚。

没有牌子的,就注明了是从哪里买的,或者是哪里产的。

每一段记录后面,都有详细到哪个县哪个乡哪个村哪个农户家吃到,和亲眼看到他们的制作过程,还有简单的口感描述,再加上一到十星的星级评定。

有一些后面,还记录着制作者的口述,就像是口述历史。

张向北默数了一下,光他看的这本笔记本,咸肉的制作方法就有二十二种之多,其他的食物也一样,真是丰富有趣。

张向北看着顾工说:“这个可是宝贝啊。”

顾工点点头说:“是的,刚开始只是记着好玩,后来就有意识地做这件事情了,我自己不要脸地给自己做的事,加了个好听的词,说是采风,食物采风。”

“食物采风?”张向北问。

“对,艺术家进行创作,要进行采风,我前面说的行吟诗人,其实干的也是采风,整本《诗经》都是采风的结果,但是人,很操蛋的,明明吃是最重要的大事,却不好意思吆喝出来,贪吃才是人的本性,但大家都觉得,好像贪吃是一种罪。

“明明是很贪吃的人,一定要把自己搞成美食家,整天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才觉得是很高级的事,不敢说吃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人就是这么虚伪。

“你们想想,那些写书的,搞艺术的,包括喜欢胡说八道指手划脚的领导,都说自己的是精神食粮,不就是因为食粮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精神的才高级,光光食粮就不高级了?

“没有食粮,你不饿死也面黄肌瘦,至少心情不佳吧,对吗?饿你三天,给你一本书,让你看着,放一段音乐给你听着,要么让你去听领导讲话,你能饱吗?狗屁,什么精神食粮。”

顾工说着,张向北和吴欢都笑了起来,顾工自己也笑了,他说:

“扯远了,再回答张总的问题,为什么干这个,不是年纪大了吗,需要成家养小孩了,就需要找一个工作,其他的我也不会啊,再想进什么学校和博物馆,也都要考试了,就是我这个年纪,他们看着也好像都不拿正眼瞧了。

“没办法,有次看报纸,看到就我现在这个公司,在招什么技术人员,我想,这种食品厂的技术人员,不就是怎么做食品吗,这事我能干啊,我就去了,那个公司,那时候其实只是一个十几个人的小作坊。

“我见到老板也不啰嗦,就做了三种酱肉给他,和他说,腌制五天之后,大太阳的时候晒两个上午,其他时候阴干,觉得好吃就给我打电话,后来她给我打电话了,我就去了。”

张向北点点头,直接问:“我要是想把你挖过来,可以吗?”

“可以,要是不可以,我就不会来了。”顾工也直接回答。

“你有什么条件?”张向北问。

“月收入两万五就可以。”顾工说,“我现在两万,提了几次要加工资,老板不肯,我就不太想在那里继续干了,她大概是觉得,现在公司的产品线都稳定了,配方反正作为厂里的技术档案,她也都掌握了,又招了食品专业的两个年轻博士,我就没那么重要了。”

顾工说得很坦率,吴欢也坦率地问:“为什么月收入要求两万五?”

“两万五就有尊严了。”顾工说。

“有尊严?什么意思?”张向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