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看着唐梅摇摇欲坠的身体，和乱发中那双有些固执凌厉的眼神，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这种事情，真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承诺问题，那不是一只宠物，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接受她无关于有钱或没钱。

如果是夏明杰，方芳还可以先应承下来，事后再协商解决，想别的办法。

可是，那个热心的年轻人，除了是同事的弟弟，真的只能算一个热心的路人，人家已经出了钱出了力，怎么再能把这样的难题抛给人家？！

想到这里，方芳声音里带出了一丝为难。

“唐嫂子，你先下来，我们坐在这里，万事好商量。”

这时候，袁珂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梅，神色里带出了一丝不赞同，刚准备开口，就被方芳一把捂住了嘴，拉到了身后。

“嫂子…”

“别说了！别劝我了！”

袁珂的神情不加掩饰，彻底刺激到了唐梅，她竟然把两只脚都放到了窗户外头窄窄的外窗台上，只用手抓着窗框。

“两个选择！”

“第一个，帮我找来那个年轻人，你不答应我，你也没有权利替他拒绝我，我的平安那么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

“第二个，我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孩子以后怎么过，我眼睛看不着，也操不了那个心了。”

袁珂听着忍不下去，从方芳背后探出个脑袋。

“唐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让唐大哥在地下怎么能瞑目？！”

方芳看着唐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疯狂，赶在她再说什么过激的话之前，一把拉过袁珂。

“小袁，去给队里打个电话，把你看到的事情详细的告诉队长，队长自有决断。”

“可是…”

“没有可是！快去！我记得一楼交费处旁边就有公用电话。”

…

袁珂走后，方芳叹了口气，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了这么久，也是很累的。

唐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估计不用费劲，就能把人叫下来。

“嫂子，下来吧，估计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都会到了。”

“剩下的，就看缘分了，但是你总不希望，就用这样的姿态，面对小平安以后的养父吧。”

“上行下效，你让他怎么看小平安？”

唐梅眼里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终于抬起脚，跨进了窗台，继而滑下了地。

方芳看着她已经到了安全的位置，心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是她也没有再凑上去。

心寒的厉害。

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牺牲的同事葬礼上，经常有家属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者单纯的就是悲伤过度想跟着亲人去了，这样子寻死觅活，但是第一次有这样直接的怨怼。

特别还是全队人都几次三番尽力帮过她以后…

她感觉，前几天队里紧急召开的关于唐家遗孀遗孤的后续补助会议，还有她自己回家跟自己孩子商量的缩衣减食，帮助未出生孩子，这些心思都白费了…

“嫂子，我腿麻了，坐一会儿。你起来吧，地上凉，先回床上去，估计再过一会儿，人就来了。等我缓缓神，给你收拾一下。”

唐梅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方芳，看到她眼底的温度比以前冷却了很多分…

她明白，今天是真的把这个以前对她和孩子很好很热心的女同志惹生气了，估计用不了两年、三年，自家老唐牺牲的影响，就剩不下多少了，到那个时候，自己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事情必须成，不管用什么办法，大女儿必须找个下家，而且条件还不能太差，否则…

……

四